大约10年以前,我家终于从低矮、潮湿的平房,搬入了新盖好的楼房。尽管是最高一层,可我们全家还是着实高兴一阵。但唯一让人觉得有些遗憾的是,在平房时,我们家门口辟出了一块小小的园地,里面种满了各色的花草——丝瓜、牵牛花、地雷花,每天夏季,便密密匝匝地开着花,结着果,煞是好看。可是一搬入楼房,那些昔日陪伴我们的花花草草,却不能和我们一起共迁新居,阳台一下子就显得空空落落的。有人给我们建议,可以种一种叫景天的植物,它不需要特别的呵护,只要浇浇水,晒晒太阳,就可以一年四季常绿。
能有一盆四季常青的植物,装点这高高在上显得有些清冷的阳台,毕竟不是件坏事,于是,很快地,一株景天便在我们家落户了。初来时,它只有不到半尺高,孤立的一根枝干上附着几片瘪瘪的黄绿色小叶。种在一个很大的盆里,愈发显出它的弱小。那时,我还在上学,每天忙于应付繁重的课业,并无暇顾及景天的生长情况,直到有一天,我惊喜地发现我家的景天已长得有一尺多高了。弱小的枝干显然强壮了许多,叶子像吸足了水分养料似的,一片片肥厚而透着油亮的绿色,透出盎然的生机。从那天起,我开始留意这株景天,眼见它一天比一天更挺拔、丰硕,主干上已经开始伸出新枝,叶片丰润而亮丽……
如果不是人的一种“好上加好”的心理作崇,景天这次生命的青春期应该还可以再延续更长的时间。可是,家里人总觉得它的干长得还不够高,叶子长得还不够密,就认为是肥料不够,便加大剂量地给它施肥、松土。终于有一天,我们的景天受不了这过分的呵护,开始发蔫了,叶子软软的,一副就要枯死的模样。
痛惜之余,我们又开始着手挽救这株曾充溢着绿色的植物——景天。我们定时给它浇水,稀释土壤中肥料的浓度,细心地往每一片叶子上喷水,太阳最晒的时候,还要把它挪进屋里。一段日子以后,景天逐渐地恢复过来。一点一点,用它又日渐伸展的枝叶,深深浅浅的绿色,增添着我们心头的喜悦。
当我家的景天已长得有半米多高,树干足有手腕粗,枝叶繁茂如盖时,我家的阳台又增添了新的成员——一对鸽子。鸽子来时是两只,没过多久竟发展壮大到足有10只了。我们每天疲于给它们老少十余口喂食,还要为满阳台的鸽粪发愁,于是,忍无可忍,决定全部送人。可谁成想,偏有两只鸽子死活不愿落户新家,几次三番重回老巢,撵也撵不走。没法子,我们只好断绝了他们的粮食供应,满以为这样便会使它们感到主人的绝情,从此远去。可是,这执着的鸟儿,却并未离去,因为它们找到了也许更美味的食物——景天的树叶。在断食的几天里,它们狂啄景天丰润多汁的叶片,等我们发现时,景天一树的叶片几乎全被啄完,剩下的也只是些几欲败落和枯叶罢了。
望着光秃秃的枝干,我们都认为经过这一次的“重创”,景天肯定是没救了。只好黯淡了心中对它的那份关照,由它去了。母亲在闲时,捧着一杯茶,对它观望上一会,末了,随意地把茶羹倒在花盆。谁知,这不经意的举动,竟又成了景天重塑生命的契机。日复一日,一杯杯的茶羹竟又神奇地让它复活了。一点点的叶子顶出枝干,长大、再长大,变肥、变绿,萌发、生长此起彼伏。当我们全家再一次被这茁壮的生命、厚重的绿色所感动时,我们的景天已绽出了它种植历史上少见的花蕾了!
景天的花朵,是那种小小的,精致的花儿。淡淡的色泽、淡淡的芳香,但却极有韵味。景天七八年的生长,还有经历的那些曲折,却只孕育出如此单薄的花朵,让我在欣喜之余又生出几分淡淡的遗憾,可也许这便是生命吧!